计划体育与市场体育
成都大运会已赛程过半,中国大学生代表团金牌数已超过90,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的大学生代表团
成都大运会已赛程过半,中国大学生代表团金牌数已超过90,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的大学生代表团。甚至仅仅是金牌数,就比第二名日本的奖牌总数加起来还要高。
与东道主严阵以待相反的是,外国运动员们似乎真的“友谊第一,比赛第二”。参加男子刀术比赛把刀舞丢了,参加跆拳道比赛先把自己转晕了,参加双杠的都不固定好杠子人掉了下来,参加女子100米跑的运动员创造了世界最慢纪录21.81秒的成绩,参加10米双人跳台比赛在只有三对选手的情况下居然直接弃赛,躺着都能拿的奖牌不拿了……
赛场内“拉稀摆带”,丝毫不影响海外大员们的心情,主打的就是一个休闲,逛网红打卡点太古里、在熊猫基地疯狂扫货、烧烤店里喝酒唱K、荷花池市场里买买买、街边串串扎啤吃个饱、跟着广场舞大妈跳跳跳……网友们终于看出端倪:他们似乎真的就是来旅游的。
说好的“世界大学生交流的盛会”,之所以变成东道主的一枝独秀,以及海外运动员选择躺平的根本原因似乎在于,中国大学生代表团派出了几乎最强阵营,411名运动员中,有30多人参加了东京奥运会。阵营如此豪华,主流媒体显得异常兴奋:优秀!00后奥运冠军来了!
比如游泳:张雨霏在2020年东京奥运会上获得2金2银,不久后她又在陕西全运会上摘得4金1银,2023年游泳世锦赛正在日本福冈进行,张雨霏已经拿到2金1铜,参加完世锦赛后,张雨霏要马不停蹄地赶赴大运会赛场……除了她,中国游泳梦之队的覃海洋、李冰洁等优秀好手也逐一参战,成批收割金牌。
比如体操:中国体操队派出的大运会阵容十分强大,男队由奥运冠军邹敬园和世锦赛全能冠军张博恒领衔,女队由世锦赛高低杠两连冠选手韦筱圆领衔。北京青年报记者还特别指出:“与很多项目的参赛队伍有所不同的是,这次参加大运会的中国体操女队队员基本上都是经验丰富、强项实力突出的队员……中国女队以这样的阵容出战大运会,对比其他队伍的实力,显然要强很多。”
再比如篮球,刚刚夺取亚洲杯冠军的中国女篮,在世界级中锋韩旭的带领下席卷大运会,再度夺得冠军。韩旭是目前登陆WNBA的唯一中国球员,夺得过东京奥运会第5名,世界锦标赛第二名。在女篮的统治地位,就相当于大鲨鱼奥尼尔带队参加大运会一样,大学生打小学生。
我当然很喜欢美丽又勇敢的张雨霏、覃海洋、李冰洁和中国女子体操队以及中国女篮的韩旭。但是能不能给上千万真正的大学生们一点机会呢?这些专业运动员的竞技水平,已经远远超出大会的水平,降低了比赛的观赏性。
看上去,中国的这些体育成绩足够令人自豪。但是很遗憾的是,以世界范围的眼光来看,中国的体育成就,几乎都局限于市场化程度不高,商业价值不大的项目。而某些难得有了点市场起色的,却又深陷腐败的泥淖。
与大运会金牌收割盛况几乎同时出现的,是中国足球的全面溃败。8月2日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原主教练李铁涉嫌受贿、行贿、单位行贿、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、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案,分别由湖北省赤壁市监察委员会、赤壁市公安局调查、侦查终结,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。据说,李铁在任期间,谁进国家队都要交钱。曾经的希望之星,最终同流合污。
而此前一天,中国女足以1:6的悬殊比分负于英格兰女足,创下女足世界杯最大输球比分之后,以1胜2负的成绩,未能小组出现。不止于此,近年来的世界大赛中,曾经的铿锵玫瑰距离世界杯冠军仅一步之遥,而今不再灿烂。在2021年东京奥运会小组赛,中国女足三场比赛丢17球,其中更是以2:8惨败荷兰,三战仅积1分创下了中国女足奥运会最差战绩。
原因很简单,和经济形态一样,体育也分为计划和市场两种模式。我们目前执行的,还基本是一种计划体育,依靠行政权力分配资源。在需要行政力量介入的体育项目,其他国家得不到那么大的行政力量支持,只能屈居中国之后。而依靠民间自发热情发展起来的,观赏性比较强,对抗性比较激烈,市场化程度较高,商业价值很大的那些体育项目,比如足球、篮球,中国就很难取得好成绩。
在一个国家需要集中力量,强化凝聚力的时候,在大型体育赛事上争金夺银能够有效刺激老百姓的情绪。而从投入产出比来看,足篮排三大球,撑死也就三块金牌。在资源和力量有限的情况下,将资源优先配置给容易出成绩的项目,当然是最佳的投资策略。
但是,计划体育既然涉及到投入产出比,自然也不能躲开基本的经济原则:金牌也要遵循市场规律,物以稀为贵。金牌的价值取决于市场的供需关系。有两种情况导致了金牌价值下降:第一、获取金牌不再困难,甚至像吸尘器一样狂揽金牌。第二、人们对体育的理解不再局限于心理按摩,而更关注体育本身的时候。
在目前的情况下,金牌已经成为一种政绩追求,所以中国的顶级运动员才会那么忙碌,出现在各种场合吸金。从计划体育的角度看,这么做是三方共赢。官方汇报成绩,运动员获得物质奖励,观众获得情绪价值。计划体育的三边关系中,观众其实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,或者忽悠了。
但随着金牌价值的下降,也就是满足观众情绪需求的价值下降。观众会逐渐向市场体育转变,大型运动会将越来越不能刺激观众的情绪,人们会更喜欢市场化的体育。这个转型会自然发生,但如果计划体育不顺应这样的变化的话,这个转型会很艰难。李铁就是证明。